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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 19, 2023 10:42 PM
很多朋友这段时间都没有收到我祈求大家陪我玩的骚扰微信,这是因为——我又自己跑路去旅游了!去洛阳本是为了看望很久以前的一对老朋友,但现在离我深深爱着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爱从滔滔大江变成了一条小溪,虽然水光潋滟、一样盈盈,终究不复当年的壮阔了。 但我一点也不遗憾!相比以前困囿于只言片语搭建的狭小天地里,如今的我面对的是更为真实的山水一程。在我看来,俯仰之间的陈迹附着了太多古人的注解,反而是一种负担,比起故事的背景,现在的我只关注故事本身。今宵的悲欢离合合该佐今宵的酒,六经也好山水也罢,都只为今宵的我落注。 自入夏来风景好,就中最好是今朝。

看山不是山

去洛阳最重要的一站是去首阳山看我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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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沉迷真三国无双,一见曹丕误终身……这次本来想着去看望他,总得带点礼物,但没想到这一路如此坎坷!原来首阳山并不在洛阳市区,而是在偃师,我在太阳下暴晒了半小时终于等到一辆开往偃师的公交,在空无一人的颠簸了一小时到达偃师,又发现现在开发成森林公园的山在高速公路收费站口,不得不再次狼狈地打车前往,在此精疲力竭之际,我用高德地图一搜,发现最近的超市离我有29公里,于是给小曹买点贡品的念头也就这样破灭了。 到山下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爬山。虽然当地开发的比较完善,明晃晃的正午烈日照在宽敞的柏油路上,但我还是不免心生恐惧,一个是害怕在这么wild的地方会被野生生物攻击(最后果然被毒蚊子在腿上咬了几个大包),另一个是我发现爬山途中头顶时时有大风车呼啦啦转动——原来这里还是个风力发电厂!沿途到处是极度危险、小心触电的标识,一时非常害怕我误入了什么禁地就此殒命(。)而且虽说这山并不高,顶多算个小土包,爬20分钟就到山顶的舜帝庙了,但我真的累死。8月初烈日炎炎似火烧,我汗流浃背地爬错了坡,一时迷失方向,茫然地在大风车周围徘徊时天空中突然阴云密布,我又开始担心突降暴雨泥石流把我冲下山。最终拨开灌木看到通往亭子的土路的时候简直要热泪盈眶。 话又说回来,这座山真的很好看!沿途种着密密的松柏,显出一片苍翠,在蝉声嘈杂的时刻辟出一片阴凉,更为他的埋首之地添了几分肃穆。在沿途地势高的小亭子休息,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城市就在脚下,不免会生出“漫步在云端”的豪迈。虽然亭子不是他的亭子,山也不是他的山,但这里确实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了,我在山里念他写的诗,念“上山采薇,薄暮苦饥”的时候,总要归结到“载驰载驱,聊以忘忧”一句,念“带我宝剑今尔何为自低昂”也念“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站在亭子最中央,能听到山的回声。古今殊途,但今人总能在某些时刻与古人目光相接,想到这个,总觉得自己被无关紧要地安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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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我去找吃的,路边一家牛肉汤店在循环《重返十七岁》,这首歌是我们高中课间操音乐,我一下子就识别出来,进而惊讶于这美丽的巧合。十七岁是我最爱他的时候,在疫情和考试的挤压下,唯有读他的诗让我感到逃离的自由。十七岁的我为史投入了最热烈的感情,而今天的我一腔豪情早就所剩无几。循着山来到这里,感动的因由已经不同,但如今的我能够自己诠释当年在诗文中发现的自由,能够亲自打马掠过一片山河好风光,这样看,与其说是重返十七岁,不如说我终于进入了我想象中的十七岁。

望水不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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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浦公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来这里要从经过几道很陡的坡,让我一度怀疑自己骑行在某个未发掘的墓丘上,直到进入公园,听到堤坝上水的呐喊声,才知道原来我是登上了水的脊背。穿过一大片树林,远远望到洛水,水坝附近是万马奔腾的汹涌水流,而到了下游则是缓缓流动的一片蓝色。踩着钓鱼大爷踏出来的小路来到没有栅栏的沙滩边向洛水伸出手,洛水便回旋着舔舐我的指尖,夏日的水面被晒得很暖,岸边苔藓丛生,如同触摸一块温润的玉。一千八百年前曹植在这里看到洛神的影子,从而感怀于清宴欢歌无法追忆、恣意青春终将逝去。而同样一弯水映在曹丕眼里,却有“愿为双黄鹄,比翼戏清池”的好愿景。寂寞也好伤逝也罢,终究随着流水滔滔向前、踪迹无寻了,但在他们诗中蜿蜒的洛水,也一定有一部分汇入我的血脉吧。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洛水能否把我的思念也一并记载,遥寄给不同时空中的风流人物呢? 我在河边散步的时候,还挖了好多圆润的石头带走珍藏。有的被水流打磨得没了棱角,又被抛在离当今的河岸较远的地方,让人联想到几百年、几千年前洛河更加宽阔的模样。对我来说,整座公园如同凝固的琥珀,这里的飞鸟、垂柳、石头都在絮絮讲述着一段生平,如果它们真的停留的足够久,说不定也一同见过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景象,那么我在拾起他们的时候,是否也能重新拼凑一段不属于我的故事呢?又或者说,当我将它们笼在手心的时候,我的掌纹是否也会与某位古人的指纹重合起来呢? 总而言之,洛水是一条可以容纳任何胡思乱想的河,这里离他们那么近,想我说出去的话也一定有人听。夕阳西沉的时候我要前往下一站,很眷恋地在高处拍照,看到有游客坐游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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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不要看靠岸时的景象,惟愿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白马非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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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白马寺纯粹是为了给正在读《晓寺》的朋友拍一点东南亚佛寺的照片,送给她一个可以寄托幻想的对象,于是对于营造精研的佛堂、低眉含笑的佛像,颇有些走马观花的意思。还看到庭院里很多人在烧香,高大的香炉里香火不断,凡人的欲望蒸腾起来飘向空中,转眼就汇成足以让佛像眉目模糊的一片云烟,我总觉得这样反而遮了神佛下望的眼,不过既然心念总有力量,那袅袅升起的心愿,也总能届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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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我还看到了这个:生活中的民法!请问这种投放纸币的行为属于法律行为吗?寺院又属于什么法律主体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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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登上清凉台中段,正对下首屋檐处有好多人在向佛堂宽大的屋顶投硬币,不过目前这个赛博朋克时期大家习惯了电子拜佛,哪怕有投硬币许愿的心,也没有随身携带硬币的便利。我倒是想起自己钱包里常放着一枚五角硬币,一直没有用的场景,但最终没有投给九天飘渺的神佛,反倒是回程的时候投给公交车了,蓬莱之事不可考,连自己都不笃信心愿一定实现,怎么能随意求助呢,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 接下来就是云游东南亚的环节,也算是弥补一下不能出国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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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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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的最后几天我逛了应天门,之后就一直窝在酒店里看电影打游戏——原因无他,只是洛突然下起大暴雨,而我的伞丢在了山上(总感觉是山上的人故意的)但关于这部分旅程还是很值得说一说。 在小红书刷到就去看了应天门《唐宫乐宴》的演出,看完的感受是:提起唐,大家总是喜欢把最鲜亮最浓烈的颜色泼洒上去,涂金饰银的酒器、抱半面琵琶的美人、冬日绽放的牡丹,或者是华服霓裳、锦绣遍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连星星也要从幽玄处跌落下来,盛在洛阳城的护城河里供人观赏。然而比起这些,我总是更喜欢看人们如何讲述大唐的衰败。再怎么华美的珠箔银屏也有委地无人收的一天,霓裳羽衣曲奏响时也会想起渔阳鼙鼓,谁都逃不过命运的漩涡,哪有不亡之国、不掘之墓!当然,即使是这样我也会为一些明知深渊将至依旧义无反顾想要留住最后一点余晖的勇气动容,平生只爱看攀星的心愿汇成摇曳却不灭的一点灯火,是纵然玄武楼成花萼废、洛阳才子他乡老,也依然有人辩白“你不可以说我的长恨歌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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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阙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西边的城楼上正好是一轮新月,远处是挂着霓虹的现代写字楼,再远处是洛河折射着灯光明灭,一瞬间古今的大厦都在眼前,而永恒的河水自顾自向前。当天晚上佩罗西访台,所有的社交平台突然断网,而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要在国际法的课堂无数次批判、歌颂这次事件,然而当下在这座十三朝的都城听不到飞机的轰鸣,我也懒得关注时事,陶醉于历史的人是多么轻松又多么残忍!这么多的爱憎忧怖只是一条从我面前流过的清澈小溪,唯有此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把玩那些兴衰轮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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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去医院做核酸,虽然因为出行政策过于繁琐几乎无人出游,但医院门口也排了一些和我一样的游客。我率先研究好了公众号预约付款扫码一系列流程,后面的人便向我问起,也有本地的老人不会用手机,让我帮忙操作,然后拉下一点口罩,对我笑着说谢谢。这半年来,我对一切心灰意冷,只觉得大环境下个人能改变的微乎其微,然而这一刻,天南海北的口音汇集在一起,互相交换一点善意,还是让我动容。从医院骑共享单车回酒店的时候经过民居,很多人聚在槐树下纳凉,老奶奶拿着蒲扇聊天。小孩子的鞋闪烁着彩色的光,那时没有人戴着口罩,风从我耳边掠过,我确实短暂地摆脱了一些东西。
嗯嗯嗯碎碎念了这么多还是想说洛最让我留恋的是各种汤,牛肉汤鲜,泡上饼丝一口下去,雨天的湿气尽数消散。胡辣汤对我来说有点辣,但配上锅贴之后就是极品,夏天吃得大汗淋漓,最是爽快!我日啖三碗汤加饼,不辞长做洛阳人!
希望下次能和朋友一起再去,也梦想一下我退休以后可以和朋友终老洛阳城✌
Adagio|夏日终曲Adagio|更隔蓬山一万重